Anne Laure Sellier
市场营销学教授 | 巴黎HEC商学院
认知偏见所造成的心理扭曲常使我们判断失误。尽管心存偏见很正常，因为它正是我们大脑思考的方式，但偏见会导致错误选择，有时甚至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。然而，新的证据表明，简单的培训和训练就可以帮助我们识别这些偏见，并能显著地改善我们的决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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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大脑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，然而，由于其处理信息的方式存在偏差，因此经常被愚弄而做出一些看似不合理的决策。决策的过程十分复杂，因此人在决策时，大脑往往根据情感、经验或信息构架而走捷径。我们倾向于遵从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模式（聚集性幻觉），或是倾向于对自己的能力过于乐观（过度自信偏差），或是倾向于跟随他人的判断（从众效应）等等。科学家们经常提醒我们，认知偏见会干扰我们做选择。
认知偏见如何影响决策？
它可能会蒙蔽我们的判断，从而导致灾难性的选择。认知偏见所产生的影响不仅限于个人生活，还会波及包括商业、军事行动、政治政策和医学在内的专业领域。关于偏见导致决策后果的某些案例，清晰体现了“证实偏见”对军事行动的影响。
『译者注：“证实偏见”，心理学术语，又名“证真偏见”（confirmation bias）』
证实偏见——即人们倾向于搜索那些能支持其假设和信念的证据或解释；证实偏见曾导致1988年伊朗航空655号航班被导弹击落以及2003年伊拉克战争。
我们注定会做出糟糕的决策吗？
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Daniel Kahneman
自Daniel Kahneman和Amos Tversky于1972年正式提出“认知偏见”这一概念以来，大多数实证证据均已证实，人的大脑其实无法改善做决策的能力。但是，我们于2019年9月在《心理科学》上发表的最新实地研究表明，通过一次纠正偏见的培训，可显著减少认知偏见对决策的有害影响。我们在巴黎HEC商学院对290名商科研究生进行了实地实验，结果表明，仅一次的干预培训即可将偏误决策的概率降低近三分之一。
这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善我们的决策？
我们的论文由Anne Laure Sellier教授（巴黎HEC商学院）、Irene Scopelliti教授（伦敦城市大学）和Carey K. Morewedge 教授（波士顿大学）指导，文中的研究结果显示，减少认知偏见的训练，可明显改善在管理风险较高的环境中做出判断/决策的能力。我们的研究结果对日常选择以及对关键且高风险的决策，均可产生深远影响。在军事层面，它有助于规避美军在过去犯下的一些致命错误。美国教育学家Ben Yagoda去年在《大西洋》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这样说道，若非因证实偏见，美国可能不会相信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，也就不会在2003年做出入侵伊拉克的决定。正如2005年提交给布什总统的一份正式报告所述：“训练使用备择假设，有助于防止自然而然地将新信息强加到现有思维模式中的认知倾向”。
『译者注：备择假设(alternative hypothesis)是统计学的基本概念之一，其包含一切使原假设不成立的命题』
我们的论文结果显示，减少认知偏见的训练，可明显改善在管理风险较高的环境中做出判断/决策的能力。
通过训练可减少哪些偏见？如何减少？
我们的研究聚焦于特定的干预措施训练，经实验室实验证实，该措施可长期并显著降低证实偏见、对应偏见和偏见盲点。最初，我们的干预训练主要针对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，旨在减少美国政府情报分析师的偏见。干预训练包括一次严肃游戏，游戏结束后会向参与者提供个性化反馈，指导他们对认知偏见保持敏感。在游戏过程中，培训师会刻意引起参与者的偏见，然后再去界定每种偏见，并举例说明每种偏见如何影响专业背景下的决策（例如，情报工作和医学），同时向参与者解释他们的选择如何受到偏见的影响，最后根据参与者的实际情况制定规避偏见的策略，并为他们提供练习的机会，把所学到的应用于新问题中。
在研究中，究竟是如何培训参与者的？
来自巴黎HEC商学院国际硕士三个专业的学生们，在参加严肃游戏之前或之后，被要求破解一个名为“卡特赛车”（Carter Racing）的复杂商业案例，它以1986年发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的致命决定为蓝本，挑战者号在起飞几分钟后解体。每位参与者都担任赛车队的负责人，做出前进或退出的高风险决定，即：继续参赛或退出比赛。该案例提供的一些表面特征显示，车队应参加比赛，但在仔细分析案例证据后可以得出，参赛将对车队造成毁灭性的后果。我们衡量了减少认知偏见训练的效果，以查看在本案例中，干预措施是否可以改善决策。参赛还是退赛，受训参与者将如何抉择？在整个过程中，受训人员并不知道，他们的决策存在偏见与否将受到严格审查。
该培训能切实提高判断力吗？
结果令人鼓舞：在完成该案例前就接受培训的参与者，选择通过不良假设确认的解决方案（即选择去参赛）的可能性，比在完成案例后才接受培训的参与者要低29％。包括性别、工作经验、GMAT分数、GPA、甚至参与者的认知反应倾向（即推翻不正确的“冲动”反应，经进一步思考后，最终得出正确答案的倾向）在内的这些个体差异影响被我们排除后，这一结果仍保持不变。对参与者决策合理性的分析表明，他们决策能力的提高，是由于减少了那种验证自己假定成立的测试行为。与未经训练的参与者相比，受训参与者得出的支持参赛（不良解决方案）的理由更少。
我们研究结果提供的证据令人鼓舞，即：培训可以使人们改善在该领域中的决策制定，并可推广到职业和个人生活中。受训参与者更有可能选择最佳的案例解决方案，因此培训改善了而非削弱了决策能力。
研究结果（经实验室测试）如何应用到更广阔的领域？
当然，我们的研究结果仅限于单一现场实验，仍需要更多研究来验证在其他领域的效果；不过，它解释了为什么这种基于游戏的培训干预措施，比过去研究中测试的其他类型培训更有效：游戏可能会比讲座或研究结果的文字摘要更具吸引力；该游戏也提供了强化实践的机会以及个性化反馈；第三，该干预措施向参与者展现了偏见的方方面面。在培训过程中，描述认知偏见以及如何从抽象层面减轻它们，再让受训者立刻在不同问题和背景下实践他们学到的新知识时，效果会更显著。
游戏可能会比讲座或研究结果的文字摘要更具吸引力
早在60多年前，认知偏见的概念首次问世时，人们就一直在探讨克服偏离理性的许多方法。普遍结论是，人无法改善决策，减少偏见的唯一方法就是改变环境，例如好言规劝。2018年9月，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奖者Daniel Kahneman说：“你无法改善直觉。也许，通过长期训练、大量谈话及对行为经济学的了解，就可以做到线索推理……然而，不幸的是，世界不会提供线索。大多数人在激烈争论时，会将规则抛到九霄云外”。
好在我们相信，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，得出这一结论可能还为时尚早。培训似乎是一种可扩展且有效的干预手段，能帮助改善职业领域和个人生活中的决策。
